河南商报首席记者 李兴佳 张郁/图

凌晨3点就蹲守档口，中午一碗热干面随便对付两口，每天上班时间拉长俩小时，这是中秋节前不少水果批发商的日常。

赶上一年仅次于春节的销售高峰，商户宁愿多掉两斤肉也要力争销量翻倍，再不济也得提高三成、五成。

不过，今年飘忽不定的水果价格、难以捉摸的市场走势、暗藏的风险，都给批发商带来各种不确定。挤得像赶春运的闹哄哄市场表层下，多的是或失意或得意的脸孔。

【节前水果销售高峰：多加班俩小时，礼盒工抢手】

中午12点多，33℃的高温晒得人睁不开眼。水果品牌“诚惠鲜”的老板翟德山，骑个电摩在万邦水果蔬菜批发市场里溜达了一圈。正值旺季，一车车货积压到店门口，眼看越堆越多，却缺调货车，缺人手。

此时，距离2019年中秋节还剩5天。当下正是节前水果销售旺季，到农历8月13，水果批发的销售高峰才会戛然而止。

大晌午，午饭也没顾得上吃，急得翟德山东奔西找，协调车辆和人手。电摩停在一家物流发货点，还没来得及发问，对方一个男士连连摆手，“没！没！没！现在家家都缺调货车！”

溜达一圈后，翟德山悻悻而归。他转而解决人手紧张问题，一个电话接着一个打了出去，劈头就问，“你事儿忙完了没？一天到晚，我这儿装礼品的人手不够，往北京发货……”

缺人手的事倒还容易解决。一通电话结束，召来了4个人，解了燃眉之急。

“佰果轩”品牌负责人周强也缺人手。为此，公司全员上阵，每天上班时间比平时多了两个小时。往常凌晨4点上班，下午4点左右就可以下班；这几天逢销售高峰，上班时间提早到凌晨3点，忙到下午五六点才可能下班。

这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用工荒问题。好在市场里有流动的礼盒工人，按件收费，包装一个礼盒收两元钱。

周强雇了五六个这样的临时礼盒工，一天花在礼盒包装上的支出在两千元至三千元。忙时，礼盒工要熬通宵加班。

“往年紧张时，会出现货车和人手不足问题，年年如此。今年情况会好一点。”万邦市场水果区经理卢先生说。

【水果市场像挤春运，有商户销量增五成】

“每家不都半个月欠十来万元的账，哪次进货不欠一两万元？这不中秋节了嘛。”9月8日，一个穿白色背心的黑壮男子，倚靠着齐腰高的水果礼盒堆，情绪激动，和一位上了年纪的水果批发商在争执。

这个男子是三毛超市的采购员。商超是水果批发商的重点客户，采购量大，单次采购少则数十万元，轻易得罪不起。

争吵声惊动了周强。他热络地挪步上前，递上一根细烟，也散给大龄批发商一支，耐心地解释起来。

这次三毛选择在他家采购一万多元，不过前提是赊账。周强指着贴在白墙上的通知单说，万邦市场统一规定欠账必须写欠条。采购员不肯。协商后，周强妥协了。大型商超是批发商们争抢的重点客户。

从农历8月1日开始，水果批发慢慢走入节前的销售高峰期，一直持续到8月13日。这几天正值销售高峰。

河南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万邦，已经人挤人，停满了密密麻麻的采购车辆，像赶春运。河南商报记者亲测，从市场门口的道路就开始拥堵，一直到找好停车位，中间花了15分钟。市场内每过一个路口，没有七八分钟下不来。

品牌“农之果”负责人说，一天苹果的出货量在一万多斤，这比平常增加了30%。品牌“源采”负责人王鹏举说，一天卖几十万元的货，环比增幅达到50%，今年石榴销售情况尤为突出，一天能卖十来万元的货。周强称，销量比平时翻倍增长。

万邦市场水果区经理卢先生说，石榴是今年中秋节热卖的单品，有的批发商一天能走20吨的货。

周强卖得最好的是云南蜜桔，跟褚橙一个生产区，产自云南玉溪华溪镇。他合作销售蜜桔的伙伴有三毛果业、邱氏果业、真好果业、果美果业，几家加起来一天出货量达到四五个挂车（一挂车27-30吨重）。

因为正处于换季当口，四川、江西的蜜桔刚刚上市，口感不好，广东蜜桔还没出来，这恰恰给了云南蜜桔当主角的机会。周强匡算过，一季度下来，销量在1.5万多吨。

周强其它水果销售形势也可圈可点。火龙果一天销量达到18吨，千禧果一天销售四千件，一件六斤装。

【水果价格“过山车”，有商户反映今年比去年下滑四分之一】

近半月喜人的销售形式，已经不再是四个月前的水果贵族情形了。

今年清明节后到端午前，水果价格疯涨。在批发端，苹果、梨等这些基础水果，更是数倍飙涨，本来是一斤一两元的梨，批发价涨到了6-8元。在零售端，消费者感慨水果比肉贵，出现了“半个西瓜30块”、“丑橘快10元一个”、“苹果14.8元一斤”的现象。

一批发商告诉河南商报记者，去年同期，批发商在产地收购荔枝的价格为一元一斤，今年5月1日至7月20日，产地收购价急速上涨，没有低于5元的，多数在七八元一斤。

一些批发商向河南商报记者解释原因称，当时正处于囤货消化殆尽、新果未下的青黄不接阶段，水果数量少，导致了价格上涨。

如今，价格出现理性回落。优质红心火龙果批发价从一斤八九元跌至五六元，柑橘从一斤八九元跌至现在三元，梨从七八元一斤跌至如今1-4元。

价格环比出现下滑，那么同比去年销售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对于水果批发商来说，中秋节是仅次于春节的销售黄金期。一家批发商称，中秋节销量占全年比例达到十分之一。

不过，不少批发商反映今年行情不如去年。王鹏举说，“今年是近几年来行情最差的一年，同比去年中秋节销量，下滑了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上述卢先生称，“今年整体不如去年，去年价格高，今年落价比较快，也没有去年卖得快。”

【风险暗涌：高价采购遭遇价格腰斩，水果商赔个底朝天】

价格低、入行抢食者增多，被认为是今年商户吃不饱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石榴为例。去年石榴货少、价高，看到有利可图，导致今年市场上卖石榴的商户明显增多，甚至成为节前主打水果。这也导致价格从去年10元-12元，一下子跌至今年的7元-9元。

而新加入水果批发的从业者在逐年增多，有些原本主打进口水果的批发商转而新增国产水果品类，利用渠道资源优势，与原有的行业大佬展开近身肉搏。行业战况焦灼。

另外，水果价格走势的时涨时跌，无法把控，也给水果批发带上了诸多的赌博运气成分。高价采购囤货，很有可能遭遇后期价格下行，甚至跌破进货价，失算的水果商只能忍痛低价甩卖，赔个底朝天。

河南商报记者听到的一个现实案例是，一个商户最早以7元一斤的价格收购，等到水果正式上市后，价格急转直下，跌至1.5元，后来又跌至1元、0.5元。

抖音号拥有136万多粉丝的水果批发商王中源，接受河南商报记者采访时称，“因为去年猕猴桃大幅涨价，导致今年各种资源疯狂涌入，从而种植面积增加，出现增产。但是未能提前把控行情的批发商一味收购，收购价甚至比去年还要高很多。第一批收购价太高，批发商加价后，卖得也贵，但后期市场价格走低，最终批发商只能降价赔钱处理。”

这也是水果令批发商着迷的地方，跌宕起伏、刀光剑影，瞬息万变间，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资产空降或流失。这全凭眼光、行业经验和运气，赌对了，就可能赚得盆满钵满，输也输得起，输不掉来年再战的决心和胆识。

这份不可捉摸，让水果商甘之如饴的同时，也给行业蒙上了一层神秘诱人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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