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最著名的有两大金矿，一是北疆阿勒泰金矿，二是南疆阿尔金山金矿，由若羌县矿产管理局和黄金局负责。民间资本被允许大力介入的90年代，实际上金矿的规矩掌控者都是"大掌柜"和"金把头"们，国家只负责宏观调控。

阿尔金山金矿一角

大家都知道，淘金这东西从来就是一个法律鞭长莫及乱象丛生行业，别说全国，全世界也一样。94年四川白龙江血案也一次打死18人，16人失踪。这种事金矿里较常见，尤其西北一些矿中，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本就是为钱来的，多少事又是钱摆不平？

阿勒泰金矿中，大掌柜及淘金沙娃（工人）主要以甘肃和宁夏人为主，规模不是很大，最大掌柜手下也就三四千人，和阿尔金山矿一比小巫见大巫。

首先阿尔金山矿不是一个矿，是由黑山、新矿、老矿、八道沟、三十二道沟、小西沟等等组成的超大金矿，面积上千平方公里。由于93年～96年间出了几次"洪金"（黄金富集层），所以引得西北"淘金王"们蜂拥而来，当时手下1万人以上大掌柜就有四五个，马子海95年进山了4万人，至于几千人的把头，一般说不上话。

这还只是交过人头税纸面数字，具体进来多少人，谁又知道。新疆青海西藏交界处的矿，山里的路处处相通，还有很多青海人从可可西里，沙柳河等地方绕过卡子进来的，绕过卡子，能躲过每人1200的采矿人头税。但路很差，一天只能走一二百公里。

当时地方黄金局只设了两个卡子：一个是黄金缉私队玉素帕里克检查站，土话"羊圈卡子"，一个是黄金缉私队玉夏可帕提检查站，简称"鸭子湖卡子"。

黄金古今属于国控资源，私自带下山非法买卖属于走私。每月，人民银行的车会到矿上收购黄金。当时一克收购价是55元，而市面上每克85~90元（含金量95%沙金，非四九k金）。一克相差30甚至35元，1千克相差多少？100千克又差多少？老板们当然不愿意，所以你不让偷偷往下带可能吗，大多人只是象征性交点。

沙金

黄金缉私队负责核实进山人数，稽查黄金流出、私带枪支上山等。但两个卡子20来人，4个公安4个武警，两个自然保护区人员 ，还有十几个临时工，检查的过来吗？青海一老板申报3000人，但到卡子时手扶拖拉机1000辆，大车200辆，连绵几十公里，满满是人和设备还有生活资料。后面还有十几个老板们车队，向南排队到了130公里外青海花土沟，向北新疆方向来待检查车辆排到了315国道96公里处，连绵150公里。

检查站就是24个小时不睡觉，一天最多检查1000辆车，且由于海拔高雪大，一年可采矿期只有三个月时间，没人等得起。而从青海、宁夏、甘肃等外省来的手扶拖拉机，路上已走了十几天，到卡子这还有五六天才能进矿，再等会更苦。所以，把头们往往打点几箱红塔山阿诗玛，扔几万块钱就过了，稽查人员也没办法，认真检查的话，年底别人也进不去山，你好我好大家好吧。

挖金子的主要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族和撒拉族、东乡族为主，汉人大多不感兴趣。矿上最大汉人老板徐彦教也就2000人。大掌柜手下往往都有几十甚至上百金把头，各金把头管自己的人。

沙金中狗头金

阿矿中的黑山矿，是人员最密集的地区，海拔5300米。各掌柜按照黄金局划分的采矿区域生产生活。生活区就帐篷扎出几平方公里。每个老板都会在自己路段设起路障，由两三个肩挎79式折叠冲锋枪的安保负责收取过路费，其它老板车路过，大车100小车50。但国家单位车辆和国家采矿队的车，如武警黄金部队，州黄金局采矿队是不敢收的。生活区域制高点上，都有嘹望岗楼，也有守卫 ，有的甚至架着机枪。

前面咱们已经聊过，90年代青海黑枪和地下兵工厂怎么泛滥，所以大量枪支进入矿区是很正常的。

大掌柜们地盘之所以戒备森严，一是防止出了"洪金"后其他把头抢矿，二是防范自己沙娃（工人）逃跑。

沙娃生活非常苦，大多人是25块钱/天雇来的，也有是骗来的。来了后每天挥动铁锨给金床上金沙十几个小时，住的是单人帐篷，半夜冻死人，很多时候吃的是没菜白面片儿，甚至还有用铁锨炒点面粉开水冲着喝。有点良心的把头或大掌柜经常开车出去，打几头野牛或野羊给沙娃们改善伙食，但大多是奴隶般对待。因此，沙娃"黄金梦"破灭后会选择逃跑，也有跑其它把头那里。

干活沙娃

这当然不可以。不安分者晚上往往会被戴上脚镣锁起来，第2天干活再解开。还经常遭到殴打，打死现象也时有发生。沙娃的悲惨遭遇被媒体披露后，把头们才有所收敛。

把头和大掌柜则住在4×4的驼绒棉帐篷中，炉中的火映红脸颊，杯中泡着八宝茶，锅里香喷喷的羊肉，甚至还有风骚的妹子。人和人是一样的人，但钱和钱却不一样。

挖金子带有很大赌性。沙金不是岩金，可以根据品味决定是否开采。沙金是把金沙倒在簸子中水筛，根据金苗判断有无开采价值。但沙中含金量是不一的，或许你所打的这一簸刚好是富集沙，其他沙中很少或根本没有金子。那就完了，成千上万人吃喝拉撒，设备投资及前期交的钱全部打水漂了。

而你旁边掌柜们，起金床时每天收获满满，你当然不愿意，想办法都要抢。怎么抢？不把他们打跑，你占不了别人金窝子。但敢到黑山来挖金子的哪个是省油的灯？所以火拼是常有的事。

掌柜们的利益火拼和大片没有区别，规模震撼：往往十几辆东方红70或120推土机坦克般前面开路，后面紧跟手拿钢钎，铁锹，十字镐，甚至枪的沙娃步兵嘶喊冲锋。数千人汹汹而来实力小的老板肯定会被打跑。但同级别掌柜就会立即反击，往往一片混战。赢者好矿到手，大家都有好处。输了丢下地盘落荒而逃，另找地方再挖。还有一种是偷袭，半夜三更大批人攻入对方基地，这时候无准备方除了落荒而逃再没办法，所以制高点上瞭望哨很重要。

淘金历史悠久

肯定有瓜友会说，大家都是伊斯兰教，咋不能和平相处各挖各的？中东穆斯林逊尼派和什叶派不也打的天昏地暗吗？中国穆斯林也一样分：新教、老教、三台、撒菲等，大家不是一个教派矛盾当然大，平日里有政府制衡，进了山谁制衡？不往死里打才怪，更何况还牵扯利益。了解阿尔金山的都知道，95年抢矿的土匪掌柜马大夫，就一直被撒拉人悬赏100万买人头。

但这毕竟只属于利益和宗教矛盾，所以管理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家单位金矿没有谁敢抢，毕竟来求财的。打国家单位金矿主意，那是死路一条，武警部队会马上进来清山。曾也有狂妄掌柜带人抢了国家金窝子，结果部队进来后，打的这些人满山遍野跪在地上求饶。求饶就完了吗？生活设施设备全部被砸掉，车炸掉。零下几十度是死是活自生自灭去。

武警黄金部队

对于抢矿过程中死亡人员，把头们会互相商量赔多少钱？然后用宗教方式去安抚一下就万事大吉了。有名的金把头尕虎95年也死在了另一把头刀下。民不告，官不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去。但现在当然不行，法制越来越健全，宗教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矿上挖出来那些尸体，国家开始严厉追责，澎湃的"109国道旁埋尸案"，马成等扫黑除恶办不开始追究了吗？

特定时期，利益驱使下总会出现让后人纠结的现象，但在当时，却很容易用人性来解释。如今，一切也都开始慢慢规范，也许这就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吧。

作者论鉴@今日头条文化领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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