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网讯 记者符畅、实习生徐娇洋，通讯员易灵敏报道：看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流感下的广州夫妇：一场流感花了几十万，人救回来了》两则爆款文章的读者，对“ECMO”这个名词一定不会陌生。ECMO（体外膜肺氧合）是以体外循环系统为其基本设备，采用体外循环支持技术进行操作和管理的一种辅助治疗手段。其将血液从体内引到体外，经膜肺氧合再用泵将血灌入体内，可进行长时间心肺支持，俗称“人工心肺”。
近日，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收治的一名重症先天性膈疝宝宝也终于在40天ECMO的支持下脱离生命危险，创造了新生儿先天性膈疝持续ECMO辅助最长时间的全国纪录。
未出生即确诊，被判生存率仅30%
“这个病例很特殊，因为在产前就已经做出了诊断。经过长时间观察，宝宝发育的整个状况以及相关指标我们都保留得非常全面，相关工作也做得比较细致。”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外科部心外科副主任兼心脏重症监护室主任崔彦芹说。
在孕23周时，医生团队就根据国外文献资料上的指标对这名宝宝做了相关评估，宝宝被诊断为“先天性膈疝伴重度肺发育不良”。情况不容乐观，就连参与会诊的美国专家也表示，这样的病例即使在美国也只有30%的存活率。
但是，无论是家长还是医生团队都没有放弃，下决心走治疗的路。1月18日，这名宝宝在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呱呱坠地，和会诊结果一样——重症先天性膈疝。
崔彦芹介绍，先天性膈疝指的是膈肌发育不全，膈肌是分隔胸腔和腹腔的一个膜样组织，如果膈肌局部发育不好，腹腔的脏器就会从腹腔“跑进”胸腔，占据心脏和肺的空间，致使心脏位置偏移、肺部发育不良。
“这个宝宝出生后，不仅左肺受到压迫，右肺也达不到正常宝宝的氧合能力，连上高频呼吸机都无法维持正常血氧，正常人的血氧饱和度是100%，而他只有40％。所以在他出生后3个小时，我们就决定用ECMO来支撑。”崔彦芹说，整个ECMO系统可代替心脏和肺的功能，用于挽救心脏功能和肺部氧合功能较差的患儿。
手术过程就像“走钢丝”
在ECMO支持24小时后，宝宝情况基本稳定。然而医生并没有松一口气，当务之急是“修补”膈疝，让宝宝“溜进”胸腔的器官回到腹腔去。于是，由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新生儿外科、胎儿会诊中心副主任钟微带领团队，在ECMO支持支持下为宝宝进行了膈疝修补手术。
手术过程也堪称惊心动魄。术中发现宝宝的肠道旋转不良，有约3厘米的回肠因发育不良导致闭塞，因此在膈疝修补手术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个回肠切除吻合手术。
“就像走钢丝一样，”崔彦芹表示，术中最大的难点在于抗凝与凝血的矛盾。“ECMO是将人体血液引到体外去运作，但是血一出体外就极易凝固，所以就要抗凝，可抗凝就必然意味着出血，然而手术中又会有大创面，需要凝血。如何平衡好抗凝和凝血，这是个很大的矛盾。”她说。
好在，手术顺利完成，宝宝的脏器全部也归位完毕。而更大的挑战依然在后面。
接二连三闯过生命难关
一方面是营养支持的问题。“因为宝宝切除了一段肠子，为了让他的肠道充分休息，只能从肠外供给营养，如通过静脉注射各种营养素。而静脉营养中含有脂肪乳，在体外膜肺环路中输送脂肪乳可能会形成血栓。”崔彦芹说，但是当医生尝试给宝宝肠内营养支持时，宝宝无法耐受，出现了肠坏死、肠穿孔等并发症，因此在与家长充分沟通后，医生团队最终选择牺牲膜肺。
于是，在宝宝使用ECMO的40天里，一共更换了4次膜肺，平均一个多星期更换一次。在得到充分的营养后，宝宝的胃肠功能恢复得很快，两个多星期之后，就可以少量哺乳了，从0.5毫升、1毫升往上慢慢增加，一个月后，喂养问题成功解决，可以一次性喝十几毫升的奶了。
然而，在大家都觉得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新的问题又来了。由于静脉营养注射时间过长，负责代谢的肝脏超过负荷，宝宝出现了阻塞性黄疸，体内胆红素最高达到500，超出正常值10倍多。靠宝宝自己熬，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于是，医生团队果断在ECMO辅助下做了人工肝血浆置换，即通过血浆分离器把宝宝的血浆分离出来，再回输新的血浆。这个操作一共进行了五遍。
两至三周后或可脱离呼吸机
“经过40天的ECMO支持，宝宝的左肺已经慢慢长出来。现在用普通呼吸机就可以维持正常呼吸，并且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一天可以通过胃管，喝200多毫升奶了。”崔彦芹说，不过估计还需要等上两至三周，才能撤掉呼吸机，实现自主呼吸。
“这个宝宝能走到现在真是非常不容易，这也跟家长的坚持分不开，他们的坚持也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一个很重要的力量。”钟微说，一般来说，先天性膈疝的宝宝如果能顺利脱离呼吸机，他的肺部功能将慢慢恢复，两岁之后甚至将逐渐达到和正常小宝宝同等的发育水平。
崔彦芹也表示，“这个宝宝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虽然身体很瘦，却每天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世界，我们也不舍得放弃。” 崔彦芹解释，用ECMO支持生命一周，如果没有明显好转，发生并发症的机会就会非常大，失败率就会随之增高。此前最长支持的是一名准备要做心脏移植的宝宝，时间23天，而本次案例是新生儿膈疝用ECMO辅助治疗国内最长时间纪录，维持了40天。
当然，ECMO的费用也不菲。崔彦芹介绍，ECMO是进口产品，一开包就4-5万块钱，便宜的也要2-3万。此外，每天还需要很多动态监测，各种监测都需要收费，例如血清分析，一次99块钱，一天要抽检10几次，费用很难下来。不过，和美国1-2万美金每天的维护费和医护劳务费相比，国内的医务劳务费相对便宜。
据悉，这个宝宝到现在一共花费了76万余元，由于宝宝的父母在深圳，医保约能帮助报销50%左右费用。崔彦芹也呼吁能有更多社会支持。
据悉，目前国内ECMO技术已经很成熟了，用于小孩辅助治疗并不罕见，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2006年开始开展ECMO手术，前十年局限于心脏手术，随着技术越来越成熟，成功率越来越高，2017年医院成立了院级ECMO协作组，扩大适应症，目前因先天性膈疝使用ECMO支持的案例有3例。